“导师”傅盛和他的“猎豹式”风口

2018/12/4 13:34:54 浅草财经久见

“我们还知道，我们有些并不知道，也就是说，我们知道有些事情我们还不知道，但是，还有一些，我们并不知道我们不知道，这些我们不知道的，我们不知道。”

2002年2月，在回答关于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问题时，时任美国国防部长的拉姆斯菲尔德并没有正面回应，脱口而出的是上述这段绕口令。

不知道在场记者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但如果猎豹移动董事长傅盛在场，想必一定会拍案叫绝，毕竟其最为得意的作品之一，就是讲述关于“知道与不知道”的认知，这篇2年前发布的文章，一直置顶在他的微博首页。

傅盛认为人分四种，大部分人是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其他三部分是知道自己不知道，知道自己知道，不知道自己知道。

傅盛自己是哪一种人？他没有说。但是他知道，对于一家主要市场位于海外的中国公司，中国的投资者们有些事情是不知道的，并且有些人还不知道自己不知道。所以我们看到的猎豹移动是这样的：一家中国大多数用户都不知道做什么主营业务的公司，却宣称在美国移动互联网市场“处于领导地位”，猎豹清理大师（Clean Master）号称是美国最大工具软件、LiveMe是美国最大的直播平台……堪称中国公司“出海典范”。

但是事实果真如此么？

行业都消失了，我们还在增长

2013年，美国纪录片大师埃罗尔·莫里斯拍摄了一部名为《未知的已知》的记录电影，在这部电影中，拉姆斯菲尔德的演技比很多专业演员都要出色。

2018年11月21日，猎豹移动发布了截至 2018 年 9 月 30 日的第三季度财报，Q3总收入13.52亿元，同比增长16%，环比增长23%，超过公司业绩指引上线。不过猎豹移动的股价表现似乎也是“超预期”的，在短暂的上扬后，猎豹移动迎来了3连跌，尤其是11月27日，在被曝出广告欺诈丑闻后，猎豹移动股价当日暴跌32.84%，一天内蒸发掉了近1/3的惊人幅度，为业界罕见。

傅盛没忍住，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里发表了一篇长达5600字的感言：《创业八年，行业都消失了，我们还在增长》。

文章中，傅盛详细介绍了其主营业务——工具类产品及相关服务的创业经历，在最新财报中，这块业务贡献了超过六成的营收。那么这是一项怎样的业务呢？在招股书中，猎豹移动这样写道——我们的平台（清理大师、金山毒霸、电池医生等）为他们提供多个用户流量入口以及全球内容分发渠道，这些入口和渠道能够将特定内容分发至数亿用户。

这几乎就是将360的模式复制到国际市场。

傅盛认为，除了猎豹移动，这个行业已经消失了，但猎豹移动还在增长。事实真相又如何呢？

2018年6月8日，一家名为麒麟合盛网络（简称APUS）的公司向中国证监会递交了招股书，招股书中APUS表示，该公司主营业务是通过向海外用户提供手机管理和互联网信息入口服务，包括手机桌面、上网浏览、搜索引擎等，获取智能手机用户群。公司通过在自有用户基础上接入第三方广告平台向用户展示广告，并向第三方广告平台收取广告服务收入。目前APUS 69%的用户分布在 65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20%的用户分布在欧美发达国家。

关于二者的关系，北京市律协竞争与反垄断法律专业委员会秘书长魏士廪曾表示，对于一些需要商业推广的客户而言，这两家公司其实就是能影响到大量海外用户的市场推广渠道，APUS与猎豹移动，实际上是在竞争同一批客户资源。

对于这样的模式相同的竞争对手，猎豹移动显然不能忍受对方的存在。

2015年5月，猎豹移动以诽谤、商业诋毁、版权侵权、不正当竞争等为由，在美国加州北区联邦法院对APUS提起诉讼，要求法院颁布停止禁令，并获得相应经济补偿。不过，据法治周末报道，2015年10月22日，美国北加州法院作出裁定，宣布猎豹移动起诉APUS一案，因起诉书送达无效而驳回猎豹移动的送达请求。

借用傅盛的一句名言，所有杀不死我的，必使我更强大，这次诉讼显然使对手更加强大了。2016年至2017年，APUS营收实现了大幅增长，从5.86亿元增长至9.06亿元，增长率为54.5%。相比之下，猎豹移动在2017年的增长率只有9%。

与《创业八年，行业都消失了，我们还在增长》一文所说的不同的是，这个行业不但没有消失，猎豹移动的竞争对手还要上市了，而且上市地点不是美国，而是中国——一个上市难度更大的地方。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APUS创始人曾任360副总裁，恰好与傅盛师出同门。

幸福的烦恼

在《创业八年，行业都消失了，我们还在增长》一文中，傅盛将猎豹移动的未来放在了内容化和AI技术上，而内容化的关键点在于LiveMe这个海外直播平台。

在搜索引擎中对相应关键词进行搜索，你会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似乎美国直播市场已经被中国公司占领了，其中最为成功的是一家就是LiveMe直播平台，如果你肯再花一点时间继续搜索，网红的制造机、美国市场第一、霸榜等词汇，就会纷至沓来。

而实际上对于美国直播市场，中国用户最熟悉的记忆莫过于亚马逊以近10亿美元收购游戏直播平台Twitch，此举使中国直播市场赢来了自己的春天，各种相互复制模式的直播平台开始层出不穷，千播大战正式开启。

现在，傅盛给中国投资者们创造了一个“幸福的烦恼”，面对宣称在美国市场排名“第一”的 LiveMe，我们该给予怎样的估值？

但LiveMe在美国直播市场真的排名第一么？

来自Magid Advisors的数据显示，LiveMe并不是美国排名前十的流媒体直播平台。排名第一的是Facebook Live，占据45%的市场份额，以微弱优势主导着美国流媒体直播市场，其后为YouTube Live，占据44%的份额。

苹果是美国市场第一大手机品牌，在iOS美国区热门APP排行榜中，苹果按照功能将APP分为各种类别，与直播有关的有3种，分别为摄影与录像、娱乐、社交，在摄影与录像、娱乐两大类别中，排名前十的应用均没有LiveMe，LiveMe只在社交类别畅销排行榜第7的位置出现一次。

当然，直播只是猎豹移动诸多业务中的一项，时下所谓风口，猎豹移动更是应有尽有，比如游戏、区块链、人工智能、机器人等，几乎是什么火就涉足什么。

我会回来的

对于2018年第三季度总体业绩的增长，在分析师电话会议中傅盛的解释是，国内移动工具业务的增长贡献了主要力量。

实际上，猎豹移动重新重视国内业务是从2017年第四季度开始的，财报显示，在经历了数个季度的低增长后（2017年第一至第三季度，猎豹移动营收增长率分别为6.8%、14.8%和5.9%），猎豹移动悄然加大了对国内市场的开发力度，自2017年第四季度至今，国内业务在总营收中的占比从之前的30%左右提高到40%左右。

但是疑问在于，比之国际市场，国内移动工具业务的竞争更加激烈，且不提各种互联网巨头的“全家桶”，傅盛的老东家——周鸿祎的360就是一个难以应对的强劲的竞争对手。那么从30%到40%，猎豹移动的增长是怎样实现的呢？

Analysys易观数据显示，在国内移动工具市场，不管是市场领导者，还是迅速成长的后起之秀，都没有猎豹移动的身影，有分析人士认为，或许猎豹移动的秘密在于对存量市场的开发。

11月28日，上海市消保委发布“输入法、浏览器、综合视频”三类18款常用APP涉及个人信息权限通报，其中猎豹浏览器存在目标API版本过低、电话、短信权限不明，默认开通了监控用户外拨电话等问题。

监控事件曝光后，猎豹移动迅速登上微博热搜——此前的国内互联网公司尽管“流氓”，但还不至于监控用户外拨电话，毕竟这是间谍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桥段。

而曾经亲手开发360软件的傅盛熟悉中国互联网的各种套路，此前还与“红衣教主”周鸿祎进行过长时间的撕逼大战，相互指责对方的“流氓”手段。有网友评价，傅盛的手段大多获得了周鸿祎的真传，并且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在知乎的页面上，至今还能看到网民对二者的评价。

于是，我们看到了这样的回复——猎豹开通“监控电话外拨权限”是为了保证用户在收听有声读物（比如猎豹浏览器App中的听书功能）时有一个良好的体验。

但问题在于，猎豹移动已经获得监控的权限了，使不使用这个权限就不是用户能够决定的。更何况，携程、滴滴“杀熟”，今日头条冷启动的前车之鉴还并未远去。用户该不该相信猎豹“监听电话外拨权限”仅仅是为了提升使用体验？

好为人师

2018年7月，一份录音将李笑来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在这份录音中，除了笑骂各路币圈大佬，李笑来还展示了他的成功密码：“区块链创始人至少是个网红，人流才是核心竞争力，其他都是扯谈，只要有人信，傻逼多了币也就真有共识了，接下来就是忽悠他们就行了……2015年我开了公众号，罗振宇又帮我卖书卖专栏，熊市赚不了钱，就攒人气，牛市我就比以前更火了……”

于是李笑来的一切举动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在新东方当老师时，李笑来圈了一波粉；写博客后，又圈了一波粉；在得到开设了专栏《通往财富自由之路》后，他又圈了一波粉。在这些粉丝的作用下，通过数字货币变现，李笑来最终通向了财富自由之路。

对比之下，傅盛与李笑来，似乎颇有相似之处。

在微博上，傅盛是一位拥有300万粉丝的挥斥方遒的大V；在现实中，傅盛一直以导师身份传授给别人成功经验，但猎豹移动却一直没有确立过江湖霸主地位；在宣传里，中国公司猎豹移动在美国移动互联网市场处于“领导地位”；在运营上，猎豹移动则始终跟着风口跑，直播火了做直播、区块链火了做区块链、人工智能火了做人工智能，机器人火了做机器人……

经过数年的运营后，似乎如李笑来一样，傅盛也找到了将“影响力”变现的机会。2016年傅盛就曾表示，猎豹是最适合做私有化的公司，甚至是没有之一。理由很简单，营收涨而股价跌，而从2015年6月至今，猎豹移动的股价已从巅峰时期的36美元跌到现在的6.35美元，整体跌去了80%以上，在中国概念股阵营中颇为引人注目。

在这样的背景下，猎豹的私有化是不是迎来了一个最佳的时机？据《证券时报》报道，猎豹移动私有化的主导方有可能为同属“雷军系”旗下的小米集团，后者通过收购整合猎豹移动成为一家真正的互联网企业。而在此前媒体的报道中，习惯于背靠大树的猎豹早早地就被定义为“巨头之间制衡的棋子”。如今对于一直被外界诟病“不够互联网”的小米来说，或许买下已经非常便宜的猎豹是一个很好的补窟窿方式。

薛蛮子曾在狱中自述，自己看微博就像皇帝批奏章的感觉，最终他还是被赶下了历史舞台；而李笑来老师也因为“录音门”淡出了公众视野。那么，每天热衷于分享《认知三部曲》的创业导师傅盛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除了频繁出席电视秀场节目外，还不顾用户感受执意将自己的照片放到了产品屏保之上，颇有追上董阿姨的格力手机开机画面之意。

一位用户对着这个画面无奈的说道：“我电脑用的毒霸，自动给的屏保”。

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孟子的话提示我们，在社会这所大学里主动以老师自居是高风险的。即便新东方正牌老师出身，拥有无数铁粉的罗永浩在大染缸里折腾几年，也正在慢慢褪去光环走下神坛；曾经被奉若神明的李笑来老师更是成了过街老鼠，更不用提“蛮子老师”那些野路子了……

由此可见，“好为人师”在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是一个褒义词。那么，下一个轰然倒地的“导师”又会是谁呢？

（文章来源：浅草财经/作者：久见）

出海典范猎豹移动 LiveMe